青阳县衙,书房。李兆廷听完钱通的回报,指尖在桌案上那张油光水滑的野猪皮上轻轻滑过,又拿起一块风干的野猪肉闻了闻,肉香带着山野的特殊气息,纯粹而浓烈。
钱通将宋玉如何应对张三王二,以及槐树村的实际情况,还有宋玉那句“他们该打”,都原原本本地说了。李兆廷放下肉干,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,不是官场那种虚与委蛇的笑,而是带着几分欣赏的。
“好一个他们该打!这宋玉,倒是个有血性、有本事的。”他沉吟片刻,“那张三王二,平日里鱼肉乡里,借着催缴钱粮的名头作威作福,也确实该给他们个教训。”他顿了顿,语气转冷:“传我的话,张三、王二,办事不利,中饱私囊,即刻起,革去差役身份,逐出县衙,永不录用!”
钱通躬身道:“大人英明。”心里却明白,李兆廷这是借坡下驴,既敲打了手下,也间接卖了宋玉一个人情。
县衙的这点风波,槐树村自然是不知道的。
自打钱通走后,宋玉的日子又恢复了往常的节奏,打猎,拾掇院子,琢磨着怎么把手头这点简陋的“装备”升升级。
比如那张从镇上买回来的半成品弓,弓臂的韧性还行,就是弓弦粗糙了些,箭头也只是简单打磨的铁片,不够锋利,也没有倒刺。
宋玉花了几天功夫,用自己硝制过的兽筋重新做了弓弦,又把箭头放在火里煅烧,仔细捶打,磨出了血槽和细小的倒钩。如此一来,弓的射程和准头都提升了不少。
除了打猎和升级装备,宋玉晚上的“功课”也没落下。黄雨柔这几日,整个人像是被雨水滋润过的花苞,悄然绽放开来。原本因操劳和营养不良而略显苍白的面色,如今泛着健康的红晕,眼波流转间,不经意便带出几分勾人的媚意。她自己可能都没察觉,但宋玉却看得分明。
这天傍晚,宋玉从山里回来,肩上扛着一只肥硕的山羊。黄雨柔和肖清芷正在院子里收拾晒干的草药。见宋玉回来,黄雨柔忙迎上去,接过他手里的水囊,柔声道:“累坏了吧?快歇歇。”她的声音比以往更多了几分婉转的柔情,像山泉一样清甜。
宋玉放下山羊,凑近她,压低了声音,带着一丝戏谑:“柔儿姐,我怎么瞅着你这几日,是越来越水灵了?莫不是我这“汤药”,效果显著?”他说的“汤药”,自然是两人心知肚明的那点事儿。
黄雨柔的脸“唰”地一下就红了,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根,像是熟透的胭脂果。她轻轻捶了宋玉一下,嗔道:“瞎说什么呢!清芷还在呢!”那力道,轻飘飘的,跟猫爪子挠痒痒似的。
宋玉哈哈一笑,也不再逗她,转身去处理那只山羊。肖清芷在一旁,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,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,又很快隐去。
晚上,月上中天,清辉如水,洒在小院里。屋里,油灯的光晕昏黄而温暖。宋玉和黄雨柔并肩躺在床上,床板依旧会发出轻微的“吱呀”声,但此刻听来,却像是某种暧昧的伴奏。
“玉弟,”黄雨柔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鼻音,手指无意识地在他结实的胸膛上画着圈,“我怎么觉得……这衣裳好像有点紧了?”
宋玉低头,借着从窗棂透进来的月光,打量着她。灯光下,她的身段更显得玲珑有致,尤其是胸前那两团,似乎真的比以往要饱满挺拔了些,将那件半旧的布衫撑起一道诱人的弧线。他喉结滚动了一下,声音有些沙哑:“嗯,是紧了些。看来是我“浇灌得勤”,柔儿姐这块“田地”,也愈发“肥沃”了。”
“呸!没个正经!”黄雨柔脸颊发烫,往他怀里缩了缩,声音细若蚊蚋,带着一丝羞赧和一丝不易察察的窃喜:“还不是你……没日没夜地折腾……”
宋玉低笑出声,胸腔震动,惹得她又是一阵轻颤。他将她搂得更紧了些,下巴蹭着她柔软的发顶,鼻尖是她身上淡淡的馨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奶味儿,那是身体被滋养后自然散发出的气息。“那柔儿姐喜不喜欢我这么折腾?”
黄雨柔不说话,只是将脸埋得更深,像只鸵鸟。许久,才从他怀里发出一声闷闷的“嗯”,轻得几乎听不见,却像一根羽毛,挠在了宋玉的心尖上。
他觉得,黄雨柔最近确实是越来越放得开了,以前像一朵含羞草,轻轻一碰就缩起来,现在嘛,更像一株藤蔓,会主动缠绕上来,带着几分依赖,几分索取。
这种变化,让他食髓知味,乐此不疲。
月光透过窗格,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。屋外的虫鸣声渐渐稀疏,夜色更浓。
过了几日,天气晴好。秋日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院子里,晒得人懒骨头都快酥了。宋玉打猎回来,除了常规的野味,还从镇上捎回来一小袋粗盐。这袋盐,颜色灰扑扑的,里面还夹杂着不少细小的沙石和不知名的黑色颗粒,捏一小撮尝尝,除了咸味,还有一股子挥之不去的苦涩和土腥气。
“这盐……也太次了。”宋玉掂了掂盐袋,皱了皱眉。在这个时代,好盐金贵,寻常百姓能买到的,大多是这种劣质粗盐。长期吃这种盐,不仅口感差,里面那些杂质对身体也不好。
他打量了一下院子,寻思着自己动手,把这粗盐提纯一下。这活儿对他来说,不算难。
说干就干。宋玉在院子空地上支起一口破了边角的陶锅,又找来几块干净的石头垒了个简易的灶台。黄雨柔和肖清芷正在屋檐下整理草药,见他叮叮当当地忙活,都好奇地凑过来看。
“玉弟,你这是要做什么?”黄雨柔擦了擦额角的汗,看着宋玉把那袋灰不溜秋的粗盐一股脑儿倒进陶锅里,然后又舀了几瓢井水进去。井水清洌,倒进去之后,锅里的盐水更显得浑浊不堪,像一锅泥浆。
宋玉拿起一根削干净的树枝,在锅里搅了搅,让粗盐充分溶解:“这盐太脏,我给它洗洗澡,让它变白净点。”
“盐还能洗?”黄雨柔一脸惊奇,在她认知里,盐就是盐,还能怎么折腾?
肖清芷站在一旁,眸子里也带着几分探究。她虽然出身官宦,且对这些技艺有过了解,但宋玉此时的行为她看不懂一点。
宋玉笑了笑,没多解释。他将溶解了粗盐的浑浊盐水,用火燎过的粗麻布过滤。第一遍过滤下来,麻布上留下了一层厚厚的、黑乎乎的泥沙和杂质,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腥臭味。
“我的天,这盐里头怎么这么多脏东西!”黄雨柔捂着鼻子,看着那层污垢,有点反胃。平时她们吃的,就是这种盐啊!
宋玉又换了干净的麻布,在麻布上铺了一层捣碎的木炭粉末,这是他昨天烧火时特意留下的。木炭有吸附作用,可以进一步去除盐水中的色素和异味。他又将过滤过一遍的盐水,再次缓缓地倒在铺了木炭的麻布上。
这一次,沥出来的盐水明显清澈了不少,虽然还是带着一点淡淡的黄色,但比起最初的泥浆,已经好太多了。
肖清芷看得仔细,她注意到宋玉在第二次过滤时,特意让盐水流得很慢,似乎是在给木炭足够的吸附时间。她心下暗暗称奇,这宋玉,看着粗犷,心思却如此细腻,这些法子,他又是从何得知的?
接下来,宋玉并没有急着把过滤后的盐水拿去熬煮。他从灶膛里取了一些燃烧剩下的草木灰,用少量水浸泡,然后取了上层的清液。这草木灰水是碱性的,含有碳酸钾等成分。他小心翼翼地往盐水里滴加了少许草木灰水,边加边观察。
只见原本还算清澈的盐水里,慢慢地,竟然又析出了一些白色的絮状沉淀物。
“咦?这又是什么?”黄雨柔瞪大了眼睛。
宋玉解释道:“这粗盐里,除了泥沙,还有些别的杂质,比如一些苦味的“石灰”之类的东西。用这草木灰水,能把它们沉淀下来。”他说的“石灰”,其实是指钙盐和镁盐,这些盐类是粗盐苦涩味的主要来源之一。草木灰里的碳酸钾能与可溶性的钙盐、镁盐反应,生成难溶的碳酸钙和碳酸镁沉淀。
肖清芷在一旁听着,眼神越来越亮。她虽然不懂具体的化学原理,但宋玉的解释浅显易懂,她能明白个大概。她越看越觉得宋玉不简单,这种利用草木灰去除杂质的法子,闻所未闻,却又似乎合情合理。这人,脑子里到底装了多少稀奇古怪的知识?
等沉淀物完全沉降下去,宋玉再次用干净的细麻布小心地过滤,将那些白色的絮状物彻底分离出去。这一次,得到的盐水,已经相当清澈透明了,几乎和纯净的井水没什么两样。
“哇!玉弟,你好厉害!这水变得好干净啊!”黄雨柔忍不住赞叹道,看向宋玉的眼神里,又多了几分崇拜。
宋玉微微一笑,将过滤好的清澈盐水倒进另一口干净的小陶锅里,架在灶上,开始生火熬煮。随着锅里的水汽蒸腾,水分越来越少,锅底和锅壁上,渐渐析出了一层雪白的晶体。
阳光下,那些新生的盐粒,洁白细腻,闪烁着细碎的光芒,与之前那灰扑扑的粗盐相比,简直是天壤之别。
肖清芷一直默默地看着,当她看到那些洁白的盐晶出现时,清冷的眸子里终于抑制不住地闪过一丝震撼。她读过一些杂书,知道盐的重要性,也知道制盐的不易。
寻常百姓能用上粗盐已是不错,像这种雪白细腻的精盐,恐怕大户人家都不一定消受得起。而宋玉,竟然用如此简陋的器具和看似简单的法子,就将那些不堪入目的粗盐,变成了这般模样!
这已经不是普通的“技法”了,这简直是点石成金的手段!
她忍不住开口问道:“宋大哥,你这法子……是从何处学来的?我从未听说过盐还能这样炮制。”她的声音依旧清冷,但语气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察的惊异。
确实,对于这个时代来说,这种技艺还是太超模了。
宋玉一边控制着火候,让盐水缓慢蒸发,一边随口答道:“以前跟着一个老道士学过几天杂学,略懂一些皮毛而已。”他总不能说这是初中化学知识吧。
“老道士?”肖清芷若有所思。能教出这种本事的老道士,怕也不是凡人。
黄雨柔则完全沉浸在喜悦中,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,想去碰碰那些新析出的盐粒,又怕烫着。
等锅里的水分差不多熬干,宋玉将锅从火上端下来,用木勺轻轻刮下锅底的盐晶。这些盐晶细密洁白,没有丝毫杂色,捧在手里,有一种温润的质感。
他捻起一小撮,递到黄雨柔和肖清芷面前:“尝尝。”
黄雨柔先伸出舌尖舔了一下,眼睛立刻就亮了:“呀!一点都不苦!就是咸咸的,好鲜!”
肖清芷也迟疑地尝了一点,那纯粹而干净的咸味在舌尖化开,与她以往尝过的所有盐都不同。她点了点头,虽然没说话,但眼神中的惊讶和赞赏却更浓了。
宋玉看着她们的反应,满意地笑了。这点盐,虽然不多,但足够她们用上一阵子了。
晚上做饭的时候,黄雨柔特意用了宋玉提纯的新盐。一碗简简单单的野菜汤,因为用了这精盐,味道也似乎鲜美了不少。
“玉弟,你这盐可真好!以后咱们就用这个盐了!”黄雨柔一边喝汤,一边眉开眼笑。